第3版:文艺副刊

□ 武东星

打开门就难免有苍蝇飞进来,窗户开条缝送它走,还是拿只拍子送它走,感觉要一念成佛。

我已经开窗送走一只了,这只我想拿拍子送它走,因为它太讨厌了,长得也恶心,声音也烦人。

它在玻璃上翻腾,不知是急着想听外面的鸟叫还是想吹暮春的清风,或是这里的焦虑传染了它,它要赶着去忙它没忙完的营生。

我拿着趁手的家伙,对准它,一击未中,再击又未中,它感到了敌意,隐蔽在一个角落。

我没有灰心,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傲骄,觅着时机。它变得小心翼翼,不再出声。一人、一蝇、一段闲散时光。

我在窗台上撒了一些过期含糖饮料,想以此为饵,诱它现身。它竟不为所动,或是过期事物已难为饵。我拿出去年夏天的艾条,薰之,烟气袅袅,逼人肺腑,它仍无动于衷。

我想我若是它,就不如陪着演上一场,喝点过期饮料,吸几口艾烟,然后直挺在窗台上,然后被留个全尸拾掇出去,最后恢复自由,但转念又想陪着别人演戏也是有风险的,万一一方不讲武德,把装死的另一方毁尸灭迹,那就还不如以静制动,等待观望。

我又想了一个妥协的办法,打开窗户,把它困在纱窗里,让它好像更接近于自由,但却是无限绝望。这好像比拿拍子直接送走它更方便,更智慧。

我打开窗户,屋里缭绕的艾烟也跑了出去,那只蝇终于被困在纱窗里了,但不大一会儿,它居然摸索着从纱窗的一个小洞飞了出去。

我的灭蝇计划落空,但我想那只蝇应该是我开窗放走的,站在上帝的视角也是我开窗放走的,没人知道我的初衷,我表现的慈悲有爱,没人知道这些是我一切手段后无功而返的结果。

我遇到过一些人,他们表现的无欲无求,凡事超脱,甚至对别人的努力钻营而嗤之以鼻,但没人知道他们曾经上下求索却求而不得,转而问道却难以清净,只能以超然物外的虚名获得慰藉,最终变成一只令自己都厌恶的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