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那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
——题记
老屋要拆迁,这已经是铁定的事情。但未曾想到的是,当我再次回到村里时,老屋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采煤沉陷区村庄拆旧建新,对在农村生活了几百年的农民来说,这也许是好事吧。但我是一个恋乡、恋家、恋旧的人。看着眼前的整个村庄,特别是家里的老屋成为一片废墟,伤感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故土,再也回不去了。乡愁,却在心间,总也忘不了。
我出身于一个工农之家。父亲在青年时期,因吕梁钢铁厂招工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名。母亲则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一辈子操持家务。上世纪七十年代,城里的居住条件还非常紧张,于是,父母的家便安置在了王家山(上世纪八十年代,由于临近的一个靠后山的叫许家山的小村合并到了我们村,于是我们村改名叫成了许家山)。父亲便每天奔波往返于城市、农村之间。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出生在那个小山村。我的童年,也是在那里度过的。人生,最开心不过童年。生活在那个小山村,我的童年是开心的,无忧无虑的。那个时代,孩子们的学业不像现在这般繁重。学习时间是有限的,而我们的快乐是无限的。学校里,我们没有自习课,课间十分钟、饭余时间,我们尽情追逐嬉闹。放学后,我们常常呼朋引伴,沟坡里、山梁上,处处都是我们的游乐场。我们也曾在春耕季节到田地里帮助父母干些半劳半乐的,诸如抓住牛尾巴站在耱上耙地的农活儿,也曾在放学后或星期天,结伴而行担着水桶到深沟里挑水,劳累是有的,但开心也同样存在。我们也曾席地而坐,围在我的爷爷或其他孩子的爷爷身边,听他们讲八路军打跑日本鬼子的故事,听他们讲仙道僧尼、妖狐鬼怪的故事。
每当寒暑假,我便会跟随奶奶到村外的大姑、二姑家待上十天半月,与表姐、表弟们天天嬉闹玩乐。回想起来,到了大姑家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定时不定时地与表姐们一起去村里的大队院子里看电影。那时候,在我们小山村,看电影的事,只有在过年才有。
上初中后,我住在了离家15里外的乡镇中学,每周只能回家一次。那个时期,许多村民已经在村里原先的耕地区域新建了房屋,条件差点的是砖接口窑洞,条件好些的是纯砖平房。我家连同二叔家建的是连体式六孔砖接口窑洞(每家三孔)。当时,我和父母、妹妹仍然随父母住在旧村区域,而爷爷奶奶因为旧窑洞突然塌陷搬进了新建的窑洞。那时候,耕地还没有放开,农民外出务工的意识还不强,所以,村里的耕地称得上是寸土寸金,就连沟坡处的荒地都有人抢着种上庄稼,种蔬菜是极少的。而我家新建的窑洞四周非常广阔,爷爷奶奶便在周边种上了西红柿、茄子、黄瓜、南瓜、土豆等各式各样的蔬菜。星期天,是我一周中最快乐的时光。无论有事没事,我都会叫上几个小伙伴从旧村来到爷爷奶奶居住的新家待上半天。秋天的时候,每当离开爷爷奶奶家时,我便带上这些“稀罕物”向母亲“请功”。
上高中后,我进了县城中学,童年的稚气也褪去了很多。但每个周末回一趟老家仍是我一周中雷打不动的日程。除了完成必要的功课,剩余的时间便留给了家里的活计和看望爷爷奶奶。
上大学后,离家更远了。但思乡之情更甚。一个假期回一趟家的频次,很难解消我对故土、对亲人的思恋。人常说,家书抵万金。那个时候,我的表达思乡、思亲的唯一方式便是与父母的书信往来。在信中,我向父母讲述我的学业,讲述我的快乐和烦恼,我向父母询问家人是否安康,弟弟妹妹是否学业有进,家里收成是否丰裕。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了县城单位,并在县城安了家。但,抽空回老家,仍是我不变的“主题”。尽管近年来,孩子逐渐长大,因为孩子的学业等等事务回老家的频次少了许多,但,回老家看到父母,看到家里、院里、村里的一草一木,仍令我倍感亲切。
曾经,很信奉一句话:父母在哪里,家就在哪里。现在看来,这句话仍然在理。但是,此刻,伫立在狼藉满地的院里,看着已经看不到片砖片瓦、只剩一堆黄土的墙面,看着曾经栽种下的几颗松树,我的心里顿生无限凄凉。移民大政也许没错,但此刻的我,依然感觉,故土,再也回不去了。乡愁,总难忘。我突然后悔,咋就没有在拆除之前留下旧屋的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