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文化

父亲的“摊黄儿”

□ 薛锦红

“哎,等等!把‘摊黄儿’带上。”

“这次就不带了,家里还有呢!”

“带上么!”

“不带了。上次带回去的还没有吃完呢!”

“带上么!放到冰箱里慢慢吃!”

上上个周日的下午,把孩子送返学校后,我和爱人再次来到父母的住处。晚上,在饱餐了父亲亲手做的地地道道民间风味食物“摊黄儿”后,我们准备返回县城。但在出门时,父亲突然叫住了我们,硬要将他花了一下午时间烙好的“摊黄儿”塞给我们。

而我,原本是不打算带的。一者是,家里确实还有上次带回去的没吃完的“摊黄儿”,家里两个孩子都住了校,食材消耗量实在微乎其微;再者是,当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后,我们的嘴巴也比较挑剔了,通常只喜欢吃现做的食物,经冰箱冷藏后二次加热的食物感觉口感不是非常好。于是便一再推脱。

但是,经过几番拉锯式的“谈判”后,特别是父亲虽声音不是很高但却不由分说、没有商量余地的语气后,我们终于拗不过父亲的“执拗”。

“摊黄儿”,是清明节期间吕梁山特有的民间美食。由于制作工艺复杂,几十年来,我一直“坐享”父亲亲手做出来的美食,即便是成家立业之后。

前两年,在天津工作的弟弟有了孩子。去年冬天,为了照看弟弟尚未上学的小孩儿,父母双双远赴天津,帮弟弟家照看孩子。

今年的清明节,父母仍在天津,父亲的“摊黄儿”我没有吃上。清明节期间,街上并不缺少叫作“摊黄儿”的东西,但是,为了迎合现代人味蕾而卖的“摊黄儿”添加了太多的辅料,已经失去了真正意义上的“摊黄儿”的味道,食之无味。

“五一”期间,父母带着弟弟的孩子从天津返回老家,回来避暑。不知源于何故,父母在返回老家后,竟然淘了十几斤做“摊黄儿”的黄米,经过碾米、发面,地地道道的“摊黄儿”又成了我们姊妹几个的美食。

自从父母返回老家后,我与妻子再次恢复了双休日送孩子返校后到父母住处坐一坐的“流程”。上上个周日的下午5点多,我和爱人再次到了父母的住处。在厨房里,我们看到了正在烙“摊黄儿”的父亲,也看到了已经烙好的摞了好几摞的“摊黄儿”,垂涎三尺,自不待言,迫不及待地洗洗手,狼吞虎咽地享受着一个又一个美食。

原本,我们是想,现成吃几个就好啦,并没有打算“吃不了兜着走”,但是,正当我们准备动身离开时,父亲却“执拗”地一再要求我们把烙好的“摊黄儿”全部带上。

父亲的“执拗”,让我分明感觉到,父亲花费一下午的工夫坐在灶台前所做的这几十个“摊黄儿”,就是为我们而做的。父亲的“执拗”,彻底颠覆了父亲几十年来留给我的原则性不强、你说咋就咋随和印象。原来,在父亲的骨子里,深藏着一种含而不露的“执拗”,当他觉得某件事需要这样做时,就绝不会轻易更改。而这种“执拗”,隐藏着父亲对我们深沉的爱——把他认为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们,譬如这“摊黄儿”。

我终于庆幸自己屈从了父亲的“执拗”,否则,便是辜负了年近七十岁的老父亲对儿子的这份“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