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镇川

中国戏曲一个独有的艺术特色，就是它的虚拟写意性。

中国戏曲以虚拟作为反映生活的基本手法。它利用舞台的假定性，通过摹拟、写意、夸张等手法来表现生活，在舞台表演的有限时间和空间里，创造出一种独特的意境，以对生活做出广泛而形象的概括。

有一副舞台楹联是这样写的：

咫尺间呈现大千世界是非曲折

顷刻时演绎古往今来美丑忠奸

可见，中国戏曲在时间、空间运用上的独特优势。有人称中国戏曲是“无所不能”的艺术。与西方戏剧舞台动作摹拟写实的表演风格不同，它依靠唱念叙述手段和做打身段动作的虚拟，将所需表达的事物，摹神取象，借象出意，从而获得传神写意的创作自由，以有限的舞台来表现无限广阔的时空和生活。

看看传统戏曲吧，大幕拉开往往是空空如也，观众可以把它视作广阔原野，也可以把它看作庭院房间，还可以把它当作公堂府衙。观众的想象空间何等巨大！

简单的“一桌两椅”，随着剧情的时空变换，摆在这里是小姐闺房，挪到那里是员外厅堂，换个位置又是旅店客栈。

戏剧的情节、人物、环境、景象，全凭演员的唱念做打来交待。走个园场，可代万里行程；四个兵卒，即指千军万马；手执马鞭，便是纵马驰骋；手划木桨；就是碧波泛舟。同一个场面，开门踮脚，即到门里；关门上锁，就到门外；低头碎步，下得楼来；抬头碎步，又上楼去。在同一个舞台场景中，借助于演员写意性的虚拟动作表演，剧情故事情节或人物可以从一个环境迅速转入另一个环境。《宝莲灯》里的小沉香，翻一个跟头进入平台里，再翻一个跟斗出来，就从幼年变为青年了。甚至有时利用一两句虚化的台词，即可把一个漫长的过程交待出来。

如此虚拟性和模仿性、自然时空和心理时空、有与无、虚与实、演员与角色、演员与观众的和谐统一，便构成了中国戏曲独具东方个性美的艺术特色。这种虚拟性，既有利于反映复杂的社会生活，也给演员们带来了更大的艺术创作自由。难怪一些西方著名的戏剧艺术大师，会对中国传统戏曲表演艺术倾心叹服。

中国戏曲这种写意模仿的虚拟性，又为广大观众所认可。明明是空荡荡的舞台，摆放一桌两椅，演员唱道，有老身打坐在二堂厅内，观众便认可是在厅堂之内了。流程彩女手把云片翩翩起舞，观众便认为是祥云浮动，腾云驾雾。甚至小姐、丫环手推花草景片满台移动，观众就知道她们是在游逛花园。这种演员与观众的互动、统一与认可，也是中国戏曲的独特功能。

可以说，以“虚拟性”为核心的、中国戏曲美学指导下的、“写意”的戏曲艺术体系，是中华民族戏曲对于世界戏剧文化的一个重大贡献。它把戏曲舞台的局限性，巧妙地化成艺术上的独特优势，并为广大观众所理解和接受，决定了它强大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