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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味道

奶娘

2022年02月20日 10:29:21 编辑:

□ 薛荣华

打我记事起,就知道我有奶娘在外地——中阳县。那时候普遍交通不便,中阳县是遥不可及的地方。

我和妹妹是双胞胎。听姥姥讲,出生时,我大约四斤左右,妹妹顶多三斤多。我还可以,像个孩子,妹妹就不一样了,剪断脐带子时还不会哭,是接生婆倒提身子,在屁股上打了几下才有了哭声。出生前,妈妈没做过B超等产前检查,总以为就是正常生一个,铺的、盖的、用的等只准备了一人份的。妹妹的到来可真是意外之喜,可是没吃的是摆在一家人面前的超级大难题,有人就提议把一个孩子送人。

爷爷是个老教师,结结巴巴地发号施令:“不送人,几辈子也没有个双胞胎,奶出去,我出奶水钱!”就这样,第三天,我奶爸来接孩子。妈妈他们想让抱妹妹,奶爸说怕妹妹不成人,要么“不合作了”,无奈之下,妈妈只好让抱走我。于是,我有奶娘了。听说,我吃了奶娘十个月奶。后来,奶娘怀孕了,我“被迫”回家;后来,只在我两三岁左右去姥姥家时才顺便去了几次奶娘家;再后来,一直没再联系。

本来,在我幼小的记忆里,奶娘的印象不是很深。但家里人可没忘记奶娘,常常有意无意间提起她。所以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有奶娘的人,弟弟妹妹也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位奶娘。那时候年纪小,弟弟妹妹们每当吵架就要叫上奶爸奶娘的名字骂我,苦于我总不能叫上爸爸妈妈的名字回骂他们。也就是从那时起,独处之时就盼望奶娘来接我。我相信,在奶娘家里,所有人都会宠着我、不骂我。这样的场景,在梦里出现过好多次,每次都是甜蜜地笑醒。但盼望终归是盼望,奶娘一直没来接我。无数次失望之后,我无知到抱怨起奶娘来:谁让我有奶娘?为什么偏偏我有奶娘?

读中专时,我认知改变了,奶娘也是娘,我和双胞胎妹妹结伴打听地去看了奶娘一次。一见面好亲切,“我孩子来了,‘咪细’来了!”奶娘高兴的叨叨个不停。但是“看奶娘”这件事担心家里人知道了会介意,所以一直保密着,也一直再没行动。

再见奶娘是在2016年冬天,一天下午,我单位刚开完年终总结会议,同事们陆陆续续从五楼往下走,有个老太太站在楼道的角落里大声问:“荣华在了不?荣华来了吗?”嗯?不会是我奶娘吧?怎么居然找到单位来了,也许是因为太突然了,也许当时是那根神经搭错了,我竟然不敢上前认奶娘,我竟然躲闪着,“嗖地”从她面前一闪而过,逃也似的回了我办公室。同事们告诉她:“在呀,刚刚从这儿经过,您去她办公室找一下,应该在。”办公室门被推开了,“荣华在了不?荣华来了吗?”稍微镇定了一下的我,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在哪来?”“要去陈家湾行门户,路过看‘咪细’来了。”因为奶娘还要去陈家湾行门户,我也一会要接着开会,那次,其实我们没有呆太长时间,奶娘便告辞了。我把车里面的一个保暖背心和一件秋衣给了她,又给了她二百元钱。

过了一段时间,奶娘来我家住了两三天。有一天晚上,我洗脚时,她看见我的袜子开了个洞,要给我补,我说可不用了,我喜欢运动,袜子都是这样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发现我的袜子已经都补好了,还有没洗过的也补好了。好感动啊,她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孩子了,所以不嫌臭。

再去看奶娘时是我孩子们也上大学之后。我觉得应该看看奶娘去,世间可以称呼“娘”的不多,是缘分。然而,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只坚持了二三年。2020年,我应奶娘的邀请和朋友结伴(一个人不好意思)去参加奶侄女生日宴会,临回家时,同行的朋友慢慢地说:“她病了,手术也不能做了”“谁病了?”“她呀!你奶娘!”“你怎知道?”“刚才你奶妹妹给你送出你奶娘给你的南瓜、小米、钱钱时偷偷跟我透露的。”我的眼泪刷刷地滚落下来。

秋天,我又去看望奶娘,她已经睡倒身了,一个人悄悄地在炕上躺着,没等我掀门帘进去,奶娘就微弱地说:“是不是俺家荣华,‘咪细’来了?”立马撑起身,问我吃饭没有?渴不渴?临走时“硬朗”地给我装了满满两袋子西红柿、茄子、青椒。想不到,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奶娘。

两个月之后,奶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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