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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老家

□ 高志钢

2018年12月09日 09:32:06 编辑:

由于工业园区建设,老家的房子要拆了,村里的干部来电话通知,拆迁的项目、面积、标准已明确规定,只需在拆迁表上签个字。接到电话,我没有丝毫犹豫,好的,没问题 我大力支持。

回家的路上,我突然觉得还没有给老娘说这件事情,那可是父母亲一生的积蓄啊!随即拨通了老娘的电话,电话那头老娘不加思索的说,好啊!拆吧!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我以为老娘挂了电话,良久,只听见老娘叹了一口气说“拆吧,那可是我一生的心血盖起来的,儿子,带我回去再看看吧!家里还有舀水的铜瓢,那可值钱了,还有大瓮,还有……”老娘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还有事呢,妈,一两天带你回去看。

星期天,一大早起来,老娘就打来电话,要急着回村里看看,一路上,老娘打开了话匣子“你可知道我养了多少头猪攒钱盖起来的?”记得小时候,老娘在村里喂猪是出了名的,院子的猪圈里时常能听到猪叫,老娘每天起早贪黑的打猪草,拾掇猪圈,每天吃完饭的面汤都要给猪拌猪食。有一次邻村的几个人半夜跳到猪圈里把我家的猪偷走了,气的老娘病了,躺在炕上一个礼拜不起来。每年到了腊月里请了村里的人帮忙杀猪卖钱,那是老娘就高兴又难过的时刻,高兴的是杀猪卖了钱又能攒盖房子的钱,难过的是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猪撕心裂肺叫声感觉好可怜,每次杀猪老娘都躲在厢房里一个人哭。我却是最高兴的时刻,因为可以吃肉了,兴高采烈的围着杀猪的叔伯,帮这帮那,不亦乐乎!

搬进新房子住的时候,可算是风光了一把,安着双层窗户,家里面都是白炽灯,硬化了的院长干干净净,墙面上是五颜六色的水刷石,矗立在村子的中央,熠熠生辉,在八十年代,已经算得上是一流的水平,邻居们都赶来帮忙,街门上贴着红红的对联,人们出出进进,都竖起了大拇指。

回了村里,老娘迫不及待的进了院子里,带着我给我一一介绍着,到了客厅,看见了父亲的遗像和牌位,老娘的眼睛湿润了,哽咽着“你可怜的大,辛苦了一辈子,没有享福就走了,真是命苦啊!去把你大的遗像和牌位擦干净,咱们带回孝义吧,”母亲对随行的三姐四姐说。一会儿摸摸柜子,一会儿摸摸瓦瓮,这个房间看看,那个房间摸摸,看着每一件旧家具,老娘都恋恋不舍,抬起头看着房顶的燕窝,燕子啊,明年回来就窝也找不到了,谁能给燕子捎个信啊!老娘再一次忍不住老泪纵横。我知道老娘在乎的并不是拆迁补偿的问题,其实她也一天念叨着说,拆了吧,20多年没有住人了,拆了好。

我知道,让她老人家心里不忍的是自己的一生辛劳,那是一种情节,那是一份牵挂,那是一缕乡愁,那是一丝心灵深处的隐隐的伤疤。

老娘对着父亲遗像沉默了一下,我知道她是在对父亲说“老头子,咱们的房子要拆了,我带着你的遗像和牌位回孝义的家里,请你放心。”

我拉着老娘的手,心热热的,眼湿湿的,四姐抱上父亲的遗像,轻轻的踏着岁月的足迹,抚摸着醉人回忆,充斥在血液里的不忍与无奈,悠悠的风起,再次重温着儿时的乡音。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