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冰

最能让人在冬天获取温暖的食物，莫过于莲藕排骨汤了。

要想做出一锅味道醇厚的莲藕排骨汤，选材是关键。最好选用生长周期稍长的老藕，如果有七孔面藕，那是最好不过的。这种面藕淀粉含量高，水分少，吃起来更粉糯，最适合做汤。

小时候的冬天，餐桌上出现次数最多的汤品便是莲藕排骨汤。为了这一口鲜美的味道，母亲一大早就扛着铁锹，拎着竹篮去荷塘挖藕。冬日河道干涸，露出暗褐色的荷梗和淤泥。母亲掀开干枯的荷梗，一锹一锹地往下挖。偶尔还要用手摸索一下莲藕在地下的生长方向，以便挖出一棵完整的莲藕。这是一项非常辛苦的工作，往往费很大力气，挖上大半天，才能取出几支满是污泥的莲藕。

挖好的莲藕被母亲分成了两堆，一堆放在水井边，今天吃。另一堆放在菜窖里，改天吃。母亲清洗莲藕的时候，会唤我们去帮她摇水。只见她抓过来一把稻草，就着哗啦哗啦的井水，使劲地蹭洗裹在外层的污泥。洗干净后的莲藕表皮光滑，露着微微的褐色。但有些表皮也会生出粗粝的硬皮，母亲都用刀一一将其刮掉。接下来，母亲将处理好的莲藕斩成乒乓球大小的块状，又将大小均匀的排骨焯水，撇掉浮沫。然后把排骨连汤倒入粗砂陶罐中，加入莲藕和姜片，就可以点火开炖了。起初是大火猛攻，直到罐子里“咕嘟咕嘟”地开始翻滚以后，就改用文火慢炖。不出一会儿，排骨的香味就出来了。但这并不是这锅汤的主味。慢慢地，藕香开始浓郁起来，厨房里便满是鲜香的味道。

等到晚饭时分，莲藕排骨汤就成了饭桌的主角。舀汤之前，加入一些盐，再撒上一把葱花，汤色瞬间被激活，有了青春的味道。有人喜欢莲藕的粉糯，有人喜欢排骨的软烂，也有人喜欢汤汁的浓郁。而我最爱用莲藕排骨的汤汁拌饭吃，米饭的香甜混入汤汁的咸鲜，一口下肚从舌尖直暖到胃里。小孩子吃完，往往是满嘴油光，嘴角还挂着几根洁白的藕丝，偶尔用舌头舔一舔，咂摸着，回味着。

《本草纲目》里记载莲藕有两句话：“夫藕生于卑污，而洁白自若。四时可食，令人心欢，可谓灵根矣。”一碗莲藕排骨汤，不过只烹饪出莲藕的一种滋味，但正是这一种滋味，让我在每个冬天，都感觉到无尽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