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那些石榴，已经开始泛红，应该是

离成熟不远了。白露时，家乡的核桃也就熟了

那根靠在墙角的打核桃的杆子，已看见秋天的

眼色。距离我把石榴寄回家乡，家乡把核桃

寄给我，又一年了。我的记忆里，那些石榴红红的

那些核桃绿绿的，那个秋天，一直都让人垂涎欲滴

如今，我仍是寄居在长安。立秋后，我总是喜欢推开

窗户，朝着临潼的方向，张望。从那个角度，可以看到

临潼石榴和老家。越向西，多少总是有些秋天的寒意

好在，我从石榴花开，就把思乡种在一颗石榴里，那时

家乡的核桃，也才刚刚挂果，像个青涩的孩子。秋风

把那根打核桃的杆子，吹动了一下时，我与秋天对了一次暗号

日子又快到中秋了。从西到东，里里外外，都长满了

石榴和核桃。有人在谈论人间有寄时，我看见，月光正在运送着秋色

秋天，铺展一枚黄叶

风，已温顺成一把梳子。那些高大的槐树

银杏树，在风中，聆听着秋天的音乐。不再激越

不再暴风骤雨。我的目光，被秋风梳理着，像

琴弦，似流水的乐曲。案几上的一杯茶，也被秋风

抚摸了一遍，刚刚写好的诗行，就有了淡淡的香气

久违了，这柔顺的秋天。等你，就像等一杯茶，等

一首乐曲。现在，很安静，没有人谈论收成的丰欠，没有人

在乎绿叶变黄，也没有人匆匆赶路。我把一枚黄叶铺展开时

斜射下来的阳光，也被梳理了一下。这样的安慰，来得

恰到好处，刚好也把我的年龄，安抚了一次

此刻，我就是那枚黄叶，在阳光里，纯清透亮

事实上，在那么多年的暴风骤雨中，我就是用一大片一大片的

绿叶，编织这秋天的音乐，接纳这么温顺的风。我想

这一叶知秋的我，在徐徐的铺展声中，早放过了激越和枯荣

秋天断章

末伏之后，天蓝，云白、树绿、果实，还有

天热、水湍、雨涝和泥石，就全部交给了秋天

秋后一伏里，该了断的并未彻底了断。比如炎热

那么多的阳光、雷雨，用尽了一个夏天的力气，还是

还不清炎热的旧账，以致多少日子里，夏秋总会有

许多纠缠不清的事情，秋后算账。你看，大多数的

黄叶，要被秋风吹落，铺满一地的忧伤；树上最后的

果实，要在秋天摘下，空留一树的孤寂；高粱、玉米

和谷子收到后，秋天的旷野就是一片坟地。这些利害

和事理，都亮明后，秋天，已倒在一个多事之秋

于是，这么多年间，我总会站在末伏之后的炎热里，在

纠缠不清中，望着秋天。看这个刚出三伏的孩子，怎样噙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