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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 乡

□ 张静洲

2025年01月19日 10:31:52 来源:吕梁新闻网 编辑:韩昊桐

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几十年的故乡。

时候是深冬,渐近故乡时,漫天飘了些雪花,冷风呜呜的响,老屋瓦楞上许多枯草当风抖着,院子里荒草萋萋一派萧瑟。

俺爹就是在这个院子出生长大的,那年是1935年10月,爹生下还没过满月,族里就分家,那时一大家族十几窝子人家共同经营油坊、水磨坊、瓷窑,同时种地也开辟林地山荒地。

爷爷和奶奶最终分到三间正房,两间东西厢房,两间南厢房子,皆是土石木结构混合建筑。爷爷上村叫丙寅,奶奶堂儿上叫赵改翠。爷爷长寿眉,常抽着铜杆子旱烟,眼睛老是眨呀眨的。回想起来俺特别惊异爷爷的记性,他没读过书,爱听别人叨侠就可讲几段三国故事。而奶奶神奇的是她能精准地记得很久以前一件事是在农历的初几那天。奶奶是缠足,但她常年下地干活,奶奶特别爱和我共同看小人书,她非常开朗,老人家活到93岁。

俺爹兄弟三人,伯伯随军南下四川留到永川,三叔青海当兵复员南开念书返乡,爹是高小毕业太原干训班学习后直接参加工作。俺娘比爹小5岁,娘告俺说她18岁师范毕业后嫁给爹时是骑毛驴回的老家。啊!那时岁月漫长山路崎岖,那时青春年少黄土漫漫,人生可徐徐而行。

故乡山清水秀,村子炊烟袅袅背靠后山,村前远处一条河恰似一条玉带逶迤而过,河的对面青山隐隐松涛阵阵晨雾濛濛飞鸟啾啾。村里有泉水,井只半尺深浅,可直接担水饮用,泉中小鱼如针往来游弋甚是可爱。河的中间有水磨坊吟唱着古老的歌谣嗡嗡直响。村子西边有一挂大瀑布白花花地从半山跌落下来,经年不息。这条山谷里有几处矗立的建筑直刺青空,是旧时烧瓷瓮的龙窑烟囱。登高远望村东几十里许遥遥可见笔架似的远山,一个高而广的台地状如平几稳居中间。村里以柳树榆树槐树为主,几百户人家错落有致,乱石砌成的山墙随形就势,原始而又古朴。

俺爹十几岁从老院走出来,成家立业,买地盖房。俺娘又要教书,又要做饭洗衣干家务。爹娘一辈子就是靠微薄的工资,养活着4儿1女读书念字何其艰辛。三四十年代的这辈父母受苦受累了一辈子最是恓惶,少年时国破家亡外强入侵,青年时饥殍遍野四处奔波,中年时战战兢兢朝不保夕,老年时照料儿孙从来都舍不得花钱外出游玩。物质的拮据、家事的烦虑沉重地消耗着他们的一生,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他们,一切只能依靠自己。

俺爹是71岁冬天肺心病走的,他身体一直瘦弱,经常吃中药。小时候记得他常常深夜在炕桌上点着灯加班写东西,退休后闲下来在院子里种菜、练书法、下象棋。爹常常教导我要好好工作早到迟退,要凭自己的本事不要溜须拍马。那年在医院输液几天看上去好些了,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没事,早点回看孩儿去吧!”岂料半夜就走了。

俺娘是85岁在爹走了19年后脑梗两年多离开的。毑爷北村叫奇芳,毑婆南村楼院叫牛改兰,俺娘姐弟6人在家排行第二。娘管教非常严格,教师家庭的子弟都被打骂的过于守规矩,胆小谨慎到没出息的地步。她把我们兄妹5人养活大,又把4个孙子照料拉扯大。谁也记不住她的生日,她把全家人的生日都记在心里,一边念叨一边忙活着做好吃的,这个爱吃饺子,那个爱吃油糕。娘常常鼓励我要好好学习,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娘临终时眼角流下一滴清泪,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她老人家油灯耗尽,已经不会说话了。

浮生若寄,甘苦一念。常听老人们说,那些逝去的亲人,并未真正离开,他们化作星星在遥远的天际闪烁着,默默地注视着凡尘中的孩子,照亮他们前行的路。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 ...”啊!生我养我的故乡,喝岚河长大的孩子们,心里永远有一首温暖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