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文艺副刊

舅 舅

□ 王志敏

舅舅名叫田锡梓,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是有五十年党龄的老党员,年轻时起就担任村干部,在村里威信很高,在县里也小有名气。

在我的记忆中,舅舅心灵手巧,不论多难做的事,到了舅舅手里都不在话下。六七十年代,舅舅每年都要来我家小住两天,只要舅舅进门,我家修旧利废的技术活、体力活都属舅舅了,修自行车、修理家具、抖烟筒、打煤糕一类都由舅舅承包。我感觉舅舅就是个大能人,多累多难的活都能坦然应对。那时舅舅才20多岁,朝气蓬勃,充满活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到舅舅回家的时候,母亲总要大包小包收拾上一堆,让舅舅带回去。母亲知道舅舅家生活困难,再加农村物品匮乏,总想多接济舅舅。

舅舅每次来了,总爱给母亲讲一些村里的人和事,村里有什么变化,工作中遇到了什么问题,是怎么解决的,这些母亲都喜欢听。我那时还小,舅舅讲的那些事情也不太懂,但从母亲和舅舅的谈话中,深深地感受到舅舅的智慧和能干。二十多岁的舅舅能将一个大队的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为村里赢得了很多荣誉,不容易啊!慢慢地我才体会到,这些赞誉中的来之不易。

记得一次,舅舅来太原探望母亲,要回家的时候,发高烧了,母亲劝他多住两天,等退烧了再走,可舅舅不同意,执意要走,他说村里还有很多事要做,耽搁不得。就这样舅舅发着高烧,坐了五个小时火车,又步行四十多里地回到了家中。后来他告诉母亲,回到家他就虚脱了,几天起不了床,可没有误了村里的事。

过了几年,舅舅结婚了,陆续生下四个儿女,舅舅来太原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偶尔来住几天,也都是带着任务,有时是给孩子看病,有时是给村里办事,这时的舅舅少了些往日的英气,增加的是岁月的磨砺和生活的重担。舅舅和母亲的谈话内容也增加了家里的各种大事小情,儿女的教育、工作、健康、盖房、婚事都是他操碎了心的事。

记得八十年代初,有一天很晚了,舅舅来到我家,说第二天要到北京出差。母亲问为何这么赶,舅舅说,想到北京去买一台制砖机。他告诉母亲,近来,许多村都办起了乡镇企业,村民致富很快,但咱村还没有,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学过制砖,还算个手艺,村里有的是黄土,原料不缺,再加上县里在搞建设,砖制品供不应求,因此就想在村里办个砖厂,为村民找个致富路。这次舅舅来去匆匆,只是路过了一下太原,买好设备就回去了。后来听说砖厂成立后,舅舅义务培训村民,很多人都有了技术,收入大大增加。再后来,砖厂越办越红火,每年还能为家家户户分红。

舅舅一生不离本土,又是多年的村干部,再加上舅舅聪明热心,便成了村里的活字典,只要是他经历的事都心中有数。县里要编村志了,来采访舅舅;本村在外的后人回来,想了解家史要来找舅舅;甚至涉及到婚姻大事都来找舅舅打听。他们都知道,舅舅热心公正且记忆力极好。在村里,谁家批的宅基地界限模糊,谁家的祖居分割不均,村里的坟地主人不清等等,都是舅舅出马搞清楚的,解决了村里很多纠纷,也避免了许多潜在的矛盾。

2018年,我退休后,得闲了,专程去探望舅舅。他虽已是76岁高龄,但精神头很足,听说我要回来看他,非常开心,自己上树打了一袋家里的核桃,一定要我带上,还告诉我,他还能打理自家的地,还能照顾老伴,经常还会给儿子照看家里,让我不要记挂。感觉舅舅心还没老,依旧有当年那个精明强干的壮汉的精气神。